第三十八章 终于可以启程了

  渡口畅通了,两个人都不打算在云城逗留下去,当晚拜别了邢良和钱若海,两人便去了柳湘红的浮梦阁。

  浮梦阁刚出了阮莹玉的事情,晚间客人少了不少,好在柳湘红没让这件事吓住,坐镇浮梦阁,手底下的人才没有慌成一团。

  次日一早,凌烟代柳湘红送两人前往云城渡口,在浮梦阁门前遇上了赶着马车过来的钱若海。

  “怕你们行李多,所以还是想赶车过来接接你们。”钱若海说着,上前握了李长瞻的手,又嘱咐道,“路上小心啊!有时间就常回来看看。”

  那厢凌烟握着傅汐月的手嘱咐:“这急性子一定得收敛些,否则以后是要吃大亏的。”

  一阵寒暄后几人赶着车就往渡口去,马车上除了李长瞻和傅汐月自己购置的行囊,浮梦阁和如意客栈又给添办了些,车座下塞得满满当当,还是放不开,有些放在了座位上。

  车厢内挤的两个人都要紧挨着坐,钱若海便让凌烟和傅汐月坐里面,自己要和李长瞻坐车前的踏板上。

  李长瞻笑着劝他:“钱叔,如意客栈还得做生意呢!要不您回去吧!没多远,再说又不是不回来了。”

  钱若海不肯,非要赖着送到渡口,看着马车赶上了大渡船,才和凌烟站在渡口岸边和两人又磨了一会嘴皮子才回去。

  李长瞻站在渡船的船头等着邢良如约而来,傅汐月站在他身边懒散的趴在船舷上打量着渡口来来往往忙碌的人群,忽然道:“走不了的时候,天天盼着巴不得赶紧走,真的要走了,怎么还忽然有点舍不得了。”

  李长瞻侧头看她,眯眼笑道:“要不咱们再住两天?”

  傅汐月一口回绝:“不要。”

  李长瞻便笑起来,回头的时候正巧看见了穿梭在人群里晕头转向的邢良,忙冲他高声喊道:“邢大哥,我们在这!”

  喊了两声,邢良才听见,闻声看过来,李长瞻便朝船下走去,两人在登船的入口处碰了面。

  “李公子,傅姑娘。”邢良一见两人拱手施礼,打了声招呼。

  李长瞻正要回礼,却忽然看见邢良身后还跟过来一个人,白衣翩翩,文质彬彬。

  “李兄,傅姑娘,听说你们要走,杜某特来送别。”

  杜兰庭上前也行了一礼,神色却有几分难为情。

  李长瞻也不过是一怔,而后也是礼数周到的回礼,对杜兰庭道:“杜公子百忙中特意前来相送,好意心领了。”

  杜兰庭一听李长瞻对他的称呼又变成了当初生份的“杜公子”,心里更有些过意不去,道:“邢公子已经将阮姑娘之事告诉了我,我也没有想到此中竟有这般隐情,在下罪责难逃,也代芷仪向李兄致歉。”

  李长瞻闻言,面色沉了下去,瞥了一眼心虚的躲在一边的邢良,抬眼望着杜兰庭道:“杜公子的伤好了?”

  杜兰庭愣了愣道:“已无大碍。”

  李长瞻便叹了口气,道:“与朋友相交当重信重义,杜公子失信于人,左右不过少一个朋友,可郭姑娘因一己私怨,一句话却葬送了一条性命,她不该跟我道歉,而是应该跟死去的阮莹玉致歉。”

  杜兰庭似是没听懂,又似是有所悟,一时间没有说话。

  李长瞻也不再理会他,转身看着在一边躲清净的邢良,道:“邢大哥,东西给我吧!”

  邢良这时候才陪着笑脸过来,一边掏状纸递给李长瞻,一边趁机为自己辩解道:“真不是我故意跟杜公子说的,是我写状子的时候让他撞见了。”

  李长瞻假笑着咬牙道:“你真行!”

  拿完东西,人本是要走的,没想到杜兰庭在后面又出声喊了一句:“傅姑娘请留步。”

  李长瞻和傅汐月同时回头,便听杜兰庭道:“能否借一步说话?”

  这话言外之意便是,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同你说,其余不相干的人该干嘛干嘛去。

  李长瞻耸了耸肩,回头独自一人上船去,却酸溜溜的扬声道了句:“有话可赶紧说啊!一会可要开船了,船家可不会等你一个人啊!”

  这话也不知是说给杜兰庭的还是傅汐月的,反正两人都没有搭理他。

  邢良见两人有话说,识趣的道了别,离去了。

  傅汐月站在杜兰庭面前看着他,回想起李长瞻说过的话,说是杜兰庭为了帮忙查案子救她,豁出脸面连浮梦阁都去了,后来让杜夫人一顿好打,傅汐月觉得杜兰庭好像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不再像生于庭阶的芝兰玉树,任人修剪成想要的样子,倒像是被移栽到了山林里,开始有了自己的模样。

  “傅姑娘,此去帝都,可要一路保重。”杜兰庭踯躅良久,才和缓的道出这么一句。

  傅汐月“哦”了一声。

  杜兰庭有些尴尬,沉默了片刻才接着道:“先前在冀州城,是我枉费你一片痴情,我心中始终觉得有愧与于你,临别之际,特此致歉,希望你能原谅。”

  话至此,杜兰庭顿了顿,又接着道:“李兄……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并不如你想象的那般只是个客栈掌柜,李兄怀济世之才是有大能耐之人,若愿意考取功名,将来前途必不可限量,有他在你身边,定然不会让你受苦,我也就……”

  傅汐月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杜兰庭的话,道:“别拿杜刺史和杜夫人教化你的那一套说给我听,李长瞻有没有前途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傅汐月想跟什么人在一块那是我自己的事情,轮不到你给我操心安排。”

  杜兰庭被傅汐月吼的有点怔,便听傅汐月接着道:“你还有没有别的话要同我说了?”

  杜兰庭摇了摇头,傅汐月便道:“那我便同你说几句,离开冀州城之后我过得逍遥快活,那是因为我问心无愧,而从今天起,杜兰庭,你也不欠我什么了,希望你也能过的逍遥快活。”

  傅汐月说完,便转身上了渡船,杜兰庭在原地站了片刻,目送她走远,末了轻轻笑了。

  傅汐月一上渡船,李长瞻便拱上前问她:“杜兰庭和你说什么了?”

  “关你屁事。”傅汐月嫌弃的道。

  李长瞻讨了个没趣,自个笑嘻嘻的跑到船边看风景去了。

  傅汐月独自站了一会,觉得无聊,又慢悠悠的挪到他身边去,问他道:“你方才为什么说,郭芷仪应该向阮莹玉道歉?”

  李长瞻转过脸来,笑道:“你讨不讨厌郭芷仪抢了你的杜兰庭?”

  傅汐月有点茫然,如实道:“有点讨厌。”

  李长瞻便机灵道:“就当是我帮你教训她了,怎么样?”

  傅汐月眯起了眼睛,透出几分危险的讯息,李长瞻立马认怂了,投降道:“别动手!我说实话行了吧!不过话说在前头,听完了你可别生气。”

  傅汐月道:“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李长瞻于是说:“郭芷仪告发阮莹玉,是因为杜兰庭受罚,可杜兰庭不可能不嘱咐她这件事情要保密,为什么她还是说了?”

  “因为杜兰庭受罚啊!”傅汐月摸不着头脑的回道。

  李长瞻便问她:“可你看方才的杜兰庭像是挨过罚的人吗?”

  傅汐月不懂了:“什么意思?”

  李长瞻继续道:“杜兰庭受罚并不严重,完全不至于郭芷仪为了保护他去告密,那可是户部郭侍郎的女儿,岂会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所以她并不完全是为了杜兰庭才告的秘。”

  “那是为了什么?”

  李长瞻没说话,直勾勾的盯着傅汐月看,看的她浑身不舒服。

  “你老盯着我干嘛?”傅汐月不满道。

  李长瞻见她还没反应过来,无奈的道:“郭芷仪与阮莹玉素不相识,断没有想要害她的念头,但是白绍元一案牵扯了一个让她有些不爽的人。”

  傅汐月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指着自己的鼻子诧异道:“我啊!”

  李长瞻肯定的点了点头,道:“以她帝都才女的聪慧应该早就想到了白成礼会为了保住名声而杀人灭口,那么想让阮莹玉为你翻案就变成了死无对证,你我就完蛋了。”

  李长瞻说着拍了拍傅汐月的头,道:“你得多谢我那天对杜兰庭留了个心眼,没有把那晚我和邢大哥找到了阮莹玉杀人的证据说出来,也得多谢邢大哥审时度势把这证物及时交了出去。”

  傅汐月感叹了句:“这女人,这么狠啊!”

  李长瞻轻笑道:“杜兰庭心性在郭芷仪之上,然聪敏却不及她,也算得上是良配。”

  傅汐月斜了他一眼:“这话当着我说合适吗?”

  李长瞻道:“那你当我没说。”

  傅汐月一阵无语。

  登船口的船夫扯着嗓子吆喝:“开船了!”

  渡船慢吞吞的从岸边往江心移去,傅汐月同李长瞻并肩站在船边望着眼前茫茫江水。

  也不知是谁轻声叹了句:“终于可以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