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微亮。
渡一早早起床,一如往常的开始为沈墨安整理洗漱用品,细心搭配得体的衣服,然后进厨房开始热牛奶烤面包,像个女妇人般的挥舞着忙碌又幸福的身姿。
昨晚沈墨安忙了一晚上,比往常起得晚,他懒懒地下床,慢腾腾的下楼,然后睡眼惺忪的望着在厨房专心弄早餐的她。
他微眯着眼,下意识的掏出手机打给杰克,但电话那头依旧是杳无音讯的,就像人间蒸发般的再也联系不到了。
渡一在餐桌上摆好餐具,倒上两杯热腾腾的牛奶,开始自顾自的品尝美味佳肴起来。
待沈墨安从换衣室出来时已经是西装革履,仪表堂堂,英姿飒爽,羡煞旁人,只是那张脸依旧面无表情,眼神里总隐藏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暗光,让人心生畏惧,不敢靠近。
他坐到她对面,淡然的喝了一口牛奶。
“你今天起这么晚,昨晚没睡好啊?”渡一嘴里嚼着面包,声音含糊的问道。
“你觉得呢?”
他的声音低低的带有浓浓的磁性感,听得让人毛骨悚然。
咳……
渡一吃力的咽了咽嘴里的面包,想起昨晚设计图稿的事情,虚心的没再敢望他。
“今天都有些什么行程?”
他问。
渡一连忙放下叉子,拿出一个小本子。
“今天早上九点有个会,下午两点半需要会见鑫南集团的董事长商议关于品牌的合作,晚上八点有个应酬。”
“嗯,出发吧。”
说完,他便起身往屋外走。
“这就走了?我还没……”吃完呢。
渡一嘴上嚷嚷着,依然马不停蹄的跟了上去。
抵达公司后,沈墨安便开始埋头于工作,渡一在一旁端茶递水,时不时去跑个腿送送文件,沈墨安在会议室开会的时候,她便安安静静的等在门外,微侧身,隔着玻璃门一脸花痴的望着他。
曾经清秀脱俗的男孩已经变得成熟稳重了,但依旧沉默寡言,与世事格格不入。
坐在首位的他神情淡然,薄薄地嘴唇紧抿着,面对股东们的质疑,挑衅,拐弯抹角和挑拨离间,丝毫不为所动,他保持着胜券在握的姿态,眉宇间始终是傲然的。
世人都说沈墨安冷血无情,对他敬而远之,但又有谁知道,这么些年来,他的痛苦,他的孤独呢?他,一直在孤军奋战,一直都在消耗着自己,一直在牺牲,他宁愿独自一人舔舐伤口,也不让旁人知晓半分。
当初接到临叔任务的时候她并不知道对方是谁,直到真正见到他后才恍然大悟,是他,她心心念念十二年的人。
后来得知,他在离开古城后生了一场大病,忘却了之前的全部记忆,她蓦地陷入了无底深渊,就像被人遗弃般的觉得心痛至极,每每远远的看着他,都期待着能从他眼神里看到一丝熟悉,可是太陌生了,他的眼神,陌生到让她差点怀疑曾经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些欢声笑语是假的,那些纯真的山盟海誓是假的。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那场及时而至的大病,彻底终结了曾经美好的一切,终结了她视为珍宝的幸福,就是想让她明白,她可以获得上天恩赐体验一次幸福的机会,但却没资格拥有。
“嘿!”
一阵刺耳的声音传入耳廓,神情呆滞的渡一立马清醒过来,皱眉,望向身后那人。
小昭今天梳了个油腻腻的中分,脸上抹了一层厚厚的粉底,西装革履,实则衣冠禽兽……
“你这是……”渡一问。
“我呢最近桃花运有点昌盛,今儿个阳光明媚,春意盎然,是约会的好时期……”
大冬天的哪来的阳光明媚,春意盎然……
小昭的拽了拽渡一的袖子。
“可是今天是副总回国的日子,要不,你替我去躺机场?”
“我?不,不行……这会马上就开完了,要是沈总出来了没见着我,那我不就死定了么?”
渡一故意躲开小昭哀求的眼神。
“哎呀……渡一姐……你就替我去吧,去躺机场耽误不了多久,再说了,你是去替沈总的哥哥做事,沈总还能怪罪你不成?反正!就这么说定了,我走了……走了啊……”
胡乱讲说一通的小昭硬塞给她一把车钥匙,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渡一站在原地,满脸黑线。
她望了望会议室,好像这会一时半会儿也开不完。
渡一开着小昭的车来到了机场,偌大的机场人群熙攘,她就像个无头苍蝇般的四处瞎转,就在她准备原路返回时,迎面而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身着黑色的风衣,脖颈间围着白色的棉绒围巾,犀利的瞳仁目空一切,单手拖着行李箱,人群中颇为耀眼。
他跟沈墨安不一样,他张扬跋扈,桀骜不驯,性格怪异,阴晴不定,他在沈家的地位不如沈墨安,在公司亦是如此,不过既然是长子,为什么不受重视?他桌上那张没有沈墨安和沈夫人的照片要怎么解释?
渡一顶着满脑子雾水,朝他走去。
她故意挡住了沈墨南的去路。
沈墨南怔在原地,微眯着眼睛扫视着她,在片刻的寻思后蓦地咧嘴笑了,他的笑勾人心魂也让人毛骨悚然。
他记得她。
她是沈墨安的人。
“副总,我是沈总的秘书,小昭有事不能来了,所以我替他来接您。”
说完便很自觉的拿过他的行李。
“秘书?”
他有些嗤之以鼻。
从情人一跃变成秘书,沈墨安到底在搞什么鬼?
“现在什么阿猫阿狗的人都可以当秘书了?你的后台是有多硬?”
渡一无语,这两兄弟果然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人。
“沈墨安派你来的吧?怎么,我这刚回国就开始派人监视我,防着我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渡一淡然抿嘴一笑,不做过多的解释。
“那副总,您现在是要回公司还是……?”
沈墨南从她手上拿过行李,用冰冷的眼神望着她。
“回公司做什么?那里,可没有我的一席之地。”
他的声音有些低,带有淡淡悲怆感,他绕过她,独自一人离开了。
留得渡一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沈家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什么呢?
记得第一次见到沈墨南是在沈家,那时候沈墨安带她回家吃饭,豪华又冷冰冰的大宅子里,浓浓的窒息感围绕在她身旁,餐桌上,沈均耀沉默不语,冷微几乎是哭着把那顿饭吃完的,而与她相视而坐的沈墨南,仿佛置身事外自顾自的吃饭,然后擦了擦嘴,很有礼貌的起身朝向沈均耀说,父亲,我先回房了。
众人皆知沈墨南是个孝子,不争不抢,风度翩翩,但她总觉得,他城府深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