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路遇溺婴

  朱熠深和孔玉澜离开了雨涧村后,返回到北处他们住的一家民宅,收留他们的事一对老夫妻,为人亲切和蔼。孔玉澜他们二人走时,将带着的车夫留在家中,他是王府中武功最高的侍卫,这样将便可放心的将魏满交给他保护。

  回到民宅处。

  “你们总算是回来了。”

  孔玉澜走到屋门口时,一位老妇人抱着魏满向她走来。

  “阿婆,谢谢你们帮我照顾满儿。”孔玉澜接过魏满,只见小魏满脸上布满泪痕,她抬起手为他拭去:“满儿不哭,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本是伤心的魏满看见孔玉澜后立刻展露笑颜,紧紧抱住她的脖子,嘴里发出稚嫩的声音:“娘,娘……”

  老妇人看着这一幕也笑了:“哎呀,这孩子还是跟娘亲啊,我跟老头子两个人怎么哄他还是哭,你们留下的那个人也不会哄孩子,把我们急的哟。”

  “对不住啊阿婆,让你们操心了。”孔玉澜歉意道。

  “哎呀,不碍事不碍事,你的相公找到了嘛?”

  朱熠深他们来借住时,跟这对老夫妻的说辞便是千里寻夫,孔玉澜身上带着孩子,两位老人家是个老实人,也没有怀疑。

  孔玉澜想起来是有寻夫这一说,表情有些尴尬道:“奥,还没呢,他不在那个村庄,明天一早我们还要往北处寻。”

  老妇人叹了一口气,满眼都是同情:“可怜的孩子。”

  在叹息之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呼喊声。

  “家主婆,家主婆快来!你家老头子我钓到两条大鱼!”门口的老汉一手提着一个大竹篓,另一只手高举两条鲜活奔跳的大鲫鱼。

  老妇人见到家中相公回来,立即喜笑颜开:“哎哟,这个老头子,还好今天人多,两条鱼刚刚好。”她跑过去接手丈夫手中之物,帮忙之余还嗔怪他弄的脏兮兮的,老汉也只是笑笑不反驳。

  孔玉澜被这一幕场景深深感动,她也多想有一天能与意中人白头到老过着虽然朴素却又欢乐无忧的生活。

  第二日,三人准备好一切坐上马车离开了这家民宅,带他们离开后,两道黑影从树林中穿过,一脚踹开了木门。

  “你,你们是什么人!”老妇人被这突然的踹门声惊吓到,指着二人的手巍巍颤抖。

  一名黑衣男子举起手中的利剑刺了过去,只差一点就可穿喉。

  “老婆子!”老汉大喊着冲向黑衣人。

  “唰”一道血光溅开,老汉的胸口瞬间被划开一条口子,整个人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啊!老头子,老头子你怎么样,不……”老妇人扑上前去,不敢置信前一秒还活着的人,下一刻却被人所杀害,“你们……你们想做什么!把我的老头子还来!”失去至亲的老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她站起身便想与两个黑衣人同归于尽。

  黑衣人一个敏捷,抓住老妇人掐住她的脖子,并未用力:“说!方才那辆马车去哪儿了,若是不说,我就会让你亲眼看着你的老伴尸骨无存。”

  老妇人眼泪纵横,看着地上血流不止的丈夫,她一个老弱妇孺怎能敌过两个力壮的男子,这才支支吾吾的解释道:“不,饶过我的丈夫吧!我,我只知道他们一直向北走,别的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了,什么也不知道。”

  两名黑衣人走出宅子,其中一名男子道:“你回去禀报太师,我继续跟着他们。”

  “是。”

  孔玉澜的马车一路北行,很快进入了赤霞县一带。坐在马车中,孔玉澜开心的逗着魏离,今日她心情格外好。

  “满儿,你看这是阿婆做给你小锣鼓。”她摇着手中简陋的木鼓,住在民宅的那几日,老妇人闲来就做了一个玩意儿给孩子玩,魏满见了激动地抱在怀中,爱不释手。

  “嘻嘻……”魏满伸出嫩白的小手夺过锣鼓。

  朱熠深望着二人,不禁有些羡慕:“要是渊清小时候娘亲还在,恐怕也是这样吧。”

  “舅舅是在表哥几岁离开晟国的?”孔玉澜是有听闻以前的怡王妃生下朱渊清不久后去世的消息。

  “那年他才八岁,我走后,便由他母亲身边的婢女带大的,十几年来,回家看他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想来他应该是恨透我了。”朱熠深苦笑道。

  孔玉澜沉默片刻道:“也许不是这样的,我在王府的那些日子,看见表哥对你十分敬重恭敬,我想在他心里你还是那个顶天立地的父亲。”

  “希望如此,再回到王府之时,我一定把这十多年亏欠他的一并补偿。”朱熠深舒展眉头,露出一道慈祥的微笑。

  孔玉澜看着他脸部的变化,也微微扬起嘴角,眼神柔和的看着怀中的魏满。

  马车驶过一座小桥,四处树林环绕,桥下有一条小溪,溪边站着一群人,中间一名妇女跪在地上大声哭泣。

  “相公,不能扔啊!她是我们孩子,是我们的骨肉,你怎么忍心……”

  “闭嘴!不扔?不扔我们全家就要饿死了!”

  男子捧着一名婴儿,双手不停颤抖看着眼前湍急的湖水咽了咽口水,旁边站着的人群不停的劝诫他下手。

  “没事的,顾家娘子,你看隔壁楚家公已经淹死了好几个孩子了,他们这才能吃到一口饭,保下自己的命呀。”

  “就是就是,我听说啊,隔壁县也这样,反正孩子还小也不会有感觉的。”

  妇女听着身旁这些人说着无关痛痒的话,她红着眼眶咆哮道:“你们这群畜生!还是不是人,她可是人,是个活生生的人呐,她是从我身上掉下了的一块肉!还给我,把孩子还给我!”她使出浑身劲儿拨开周围人的阻止,冲向自己的丈夫便要抢过孩子。

  “你走开!她今天不溺死在这儿,早晚也会活活饿死,你不敢下这毒手,便由我来!”男子用力一推,将夫人推到在地,走到溪边,作势就要将孩子放入水中。

  妇女转头一看自己的孩子就要入了水,顾不得自己扭伤的脚,站起身就朝着溪边跑去。

  溪边的男子听到身后的动静,身子朝后方一侧,妇女跑的太急,脚下踩到一根端木,顿时一个重心不稳向前扑去。

  “啊!”妇女一阵尖叫。

  只听“扑通”一声,妇女入了水,湍急的水流将她带入下流,只是片刻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啊!娘子,娘子!”男子跪倒在地,眼睁睁的看着水流卷走了自己的妻子。

  身后的一群人也被惊呆了,缓了几秒才跑上前围在溪边。

  “哎呀,这人被卷走了!”

  “顾家娘子作甚这么急,不阻止不就没这事了么。”

  “就是啊。”

  一群人说着风凉话,丝毫没有要救人的意思。

  “顾家郎啊,这个孩子真的是个扫把星,克死了自己的母亲,你赶紧把她溺死吧。”

  一位老者站出来劝说道,身边的人也赞同点头称是。

  男子泪流满面,愤恨的看着手中的孩子:“对,她就是个祸害!”说罢,抬起手就要将她放入水中。

  此时,朱熠深他们下了马车感到人群后方,在桥上他们已经看到了所有事情的经过,没想到光天化日有如此毁灭人性之事。

  “张扬!”

  被叫张扬的便是驾马的车夫,他收到指令一个健步朝人群飞去,将围在周边的人撂倒在地,夺过男子手中的婴儿。

  摔倒在地的人鬼哭狼嚎般哀嚎着。

  “啊!哪里来的王八羔子!”

  “还有没有王法,哎哟,我的腰……”

  男子看着空无的双手,一时间被吓得回不过神,身边的痛苦声将他拉回,转身看去,身后站着几个陌生人。

  “本王还没见过如此下作的手段,竟然要溺死一个婴儿,简直无耻!”朱熠深脚步沉重的走向跌倒在地的人群,冷眼看着他们,语气狠厉压迫:“还不赶紧去下路救那名女子!”

  几名站着的大汉向后退了几步,互相对看一眼,向着下游的方向走去,地上的几个人也被这道气势一怔,默默爬起来向着远处逃之夭夭。

  孔玉澜站在一旁的马车边紧张的看着这一切,将魏离的转向另一侧不让他看到这一幕,看到救下快要落水的婴儿总算松了一口气。

  溪边的男子看着两个陌生之人渐渐朝他走近,慌忙跪向二人,猛磕头:“饶命,求你们饶了我,我也是迫不得已,两位好汉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为何要溺死自己的孩子!”朱熠深一脸愤怒的质问道。

  “我,我也是没法子啊,整个赤霞县的百姓没什么粮食,生活困苦,大人都尚且养不活,何况一个孩子呢,这,这在我们县是正常不过的事啊……”男子趴在地上浑身怯怯发抖,看着他瘦弱枯柴,身着破褛褴衫的样子的确是不像富裕人家。

  朱熠深对这个赤霞县印象还是颇深的,记得先皇在世时,这一带本是最繁华的县城,怎的如今成了这个模样。

  “不可能!我记得以前赤霞县人口紧密,田地富饶,足够养活你们世世代代,怎么可能贫困至此。”

  “你,你要不信,可以去我们县看看……”

  朱熠深抬眼看向水流的方向,思量片刻,回头朝着张扬道:“你将孩子抱上马车。”

  张扬冷眼瞥了瞥跪在地上的男子回道:“是,老爷。”

  男子唰的抬起了头:“你们要将我的孩子带去哪儿?”

  “你的孩子?”朱熠深一个嗤鼻:“难不成我将她再还给你,看着你将她溺死于这冰冷的湖水?我看你的脑袋倒是可以放进去洗一洗。”

  说罢,朱熠深转身走向马车。男子无力的坐在地上,捂着脸,树林中徘徊阵阵哭声。

  马车上,孔玉澜了解了来龙去脉,看着还在襁褓中的孩子瘦弱黝黑,不免心疼。

  “舅舅,我们要去赤霞县吗?”

  婴儿被朱熠深抱在怀中,本来哇哇哭泣的她,好像感受到安全般喝了点本是给魏满准备的马奶,便安静的睡下了。

  “去看一眼吧,若事态严重,等到了辽城后我会写一份密报呈交于皇上,不能让事态演变了。”

  孔玉澜赞成的点了点头。

  他们行驶的一路上,发现县口的村庄荒芜潦倒,百姓穿的破破烂烂不说,各个都如方才的男子般枯瘦。

  到了城门口时,马车突然被一群官衙围上,走上前几个人,正是方才在溪边的围着的人。

  “官差大哥!就是他们,外来的人。”

  为首的官差环顾了一眼马车,朱熠深在民宅时早已换上了自己来时的马车,虽不是豪华无比,但在赤霞县的这辆普通的马车也显得富裕无比。

  “好好好,等我将他们抓回去,少不了你们一个个好的。”官差摸了摸下巴一脸奸笑,走上前,敲了敲马车,态度恶劣道:“里面的给我出来!敢在我们赤霞县打人,还抓别人家孩子!下来,我要带你去见我们官老爷。”

  帘子被掀开,马车里的人缓缓的走下来,朱熠深一脸淡然道:“好啊,我就跟你们去会会你们的官老爷。”他将“官老爷”三个字语气加重,

  “哟!你个老东西,不服气是不是!”

  张扬一个跳跃下了马车,维护在朱熠深面前:“你在横一个试试!”

  “张扬!”朱熠深使了个眼神给他,让他莫轻举妄动。

  孔玉澜在二人身后紧紧抱住魏满,她没想到,一进县城竟然会被官差围起。

  为首的官差不以为然,一脸坏相的笑道:“呵,来啊!把他们带走!”

  他们三人带着孩子进了赤霞县的衙门内,跪在堂前等着主判大人的到来。

  整整一盏茶的时间,一位年过四十的男子从侧边走上台,坐上高椅,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大胆刁民,竟敢打伤我县百姓,该当何罪。”

  朱熠深抬眼看去,眼前的男子长得圆润饱满,一身华装与赤霞县的百姓形成鲜明的对比。

  “大人想如何惩罚在下呢?”朱熠深见此状已了然于心。

  “大胆!一切都听从本官发落,来人先将这三人压入大牢。”

  门口看戏的那群人,笑道:“太好了,我们应该也能分点好处。”

  “哎,能分又如何,肯定都是……”

  “好了,别说了,我们先走吧,一会儿就有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