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音进门的时候,听闻徐夫人卧病在床,先去老太太那里问候,然后告辞去见徐夫人。
文殊老太太是个撑得住的人,只是脸色有些异常,只有细细看才能看出异样,但徐夫人却是真的伤心至极。
徐夫人靠在软垫上,脸色苍白,想起身行礼被柳音先制止了。
“夫人您歇着,不必在意这些虚礼。”下人给她搬了小凳,让她坐在了床边。
“有劳公主还来看我了。”徐氏在床上微微俯身。
“夫人说的哪里话,夫人如今病着,我做晚辈的自然是要来探望。”柳音握住徐夫人的手。
徐夫人自然知道面前公主未言尽的意思,只有是一家人,做公主的才会说作为晚辈来探望,是在变着法的表态,也是在宽慰她呢。
徐夫人握紧柳音的手,轻轻的拍打,眼中泪水又在打转:“好孩子,好孩子。”
“将军是大梁的战神,估摸着将军是去打了敌营,又有了别的计谋,这才不知所踪,让人找不着呢。”
“是,是。”徐夫人抹了眼泪,一边点头一边说是。
柳音又说:“夫人您瞧着吧,再过十日,将军大败敌军,即将班师回朝的消息就能传进京了。”
柳音的语气像是宽慰人才说的,不过她心中清楚,原文里面就是这么写的。
魏瑜在前线偷袭敌营时,发现对方新运粮草的路线,便又带着人走小路劫粮草去了,也正是这时遇到了女主安宋,不过是派回去传消息的士兵被敌国抓去,直接自尽了,消息才没传到大军中。
“那就借公主吉言了。”徐夫人
柳音知道徐夫人这回也无心待客,只是宽慰了几句,就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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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柳音脸上已经结痂快好了,红莲去拿药,却久久不回。
有个小丫鬟跑来向她禀告:“公主,不好了。红莲姐姐不知道怎么招惹了太平公主,太平公主说是要打死红莲姐姐呢。”
柳音站起身:“什么?”
她本以为太平公主被禁足,能少出点幺蛾子,没想到人家根本就视禁令不见。这红莲也是,还是被太平撞见了。
那宫道里跪了一排的宫女,太平公主跟前倒着的一个最是凄惨,脸上被打的青肿,正是红莲。
“就是你告的状害的本宫禁足的吧。”太平公主半蹲下来,用鞭子柄戳了戳红莲的身子。
红莲没像上回见她时一样大胆,上回是因着自家公主被打,而她只是个小宫女。
“公主殿下,奴婢虽不知哪里有错,今日您打了、罚了,奴婢无话可说,只是晚点奴婢还要去太后宫里,还请公主高抬贵手。”红莲从地上爬起来,跪的直直的。
太平一脚又将她踹趴下:“去太后宫里,我看你是去不成了。”
太平公主抬抬手,身边的两个嬷嬷将红莲架住。
她轻飘飘的开口,人命在她眼里不值一提:“这个宫女,不知道是哪个宫的,顶撞公主,拖出去,乱棍打死。”
“公主,救命啊。”红莲这才慌了,挣扎起来,直呼救命。
柳音走到转角看到这一幕,吩咐身边的小丫鬟:“你去找我父皇求救,就说太平公主要打死本宫,记住,去的时候,哭的越狠越好。”
“是。”小丫鬟赶紧转头跑了。
柳音理了理衣服,从转角走了出去:“姐姐请慢。”
那边的下人见状犹豫着停了手。
太平公主看这些下人停手有些生气,转头看向她,仰起头:“怎么,打了狗,主人讨公道来了?”
柳音在她面前跪下,跪在红莲的旁边。
“不知我这丫鬟犯了什么错,惹了皇姐,我在这给您赔礼。只是这丫鬟是太后宫里出来的,太后瞧着也喜欢,常让我带着一起去说说话,太后要是见不着人,我怕不好交代。”
太平笑着偏了头,有低头看向这让她厌恶的二人:“怎么,拿太后威胁我?”
柳音赶紧说道:“妹妹不敢,只是为着姐姐好。太后娘娘常年诵经礼佛,最是心善不过的,见不得血。我怕红莲出事,太后责罚。”
“太后?”太平仿佛听到了什么大笑话:“太后一直都不喜欢我母后我皇兄,还有我。我又凭什么要顾忌她的想法。这后宫现在是我母后掌管,小宫女顶撞公主,自当拖出去斩了!我还管不得的是怎么?”
这不怕天,不怕地,又不讲道理的人最是难缠的,太平公主正是这样的人。她在皇后身边长大,总觉得自己是皇后的女儿,皇兄又是未来的一国之君,便什么都不惧。
她忘了,这皇后是可以被废的,太子没坐上皇位前也不做数,只是个摆设。
柳音继续不急不缓的劝她:“姐姐,这事情是非曲直您心里其实是清楚的,我这宫女说了什么不该的话,以致死罪,姐姐惩戒过,就算了吧,不要惹得父皇和太后生气。”
“还敢拿人压我?我问你,是不是你和这小宫女告的状,让父皇罚我禁闭?”太平公主嗤笑着摇摇手里的鞭子。
“原来姐姐是因为这个要杀我的婢女,她哪有那个胆子啊,那日花园中本来就不止我与姐姐,旁人那么多,姐姐何必揪着我这宫女不放。更何况,姐姐此刻应该在寝宫闭宫思过的,若是被父皇知道了,那姐姐……”
太平公主听着就发了脾气:“肯定是你们两个小贱人,你再多说话,我连你一块打。”
说着就要对着柳音抽了一鞭子,被红莲扑过去挡了下来,太平见状又狠狠的抽了两鞭子。
红莲死死的趴在柳音身上护住她,忍住痛一声不吭,只是默默流眼泪。
柳音没想到红莲能做到这一步,这姑娘平时看着是个趋利避害的,关键时刻却忠心护主。
她本来是打算拖延着时间,皇帝的寝宫离这里不远,只要不出意外,小宫女肯定能很快把皇帝带过来,太平公主光顾着没有注意,但她一直留着心,听着动静才故意把这个充了气的气球戳爆。准备挨两鞭子,过会儿皇帝来了,卖个惨。
没想到红莲为她做到这个份上,让她有些动容。
“住手。”果然,下一刻皇帝就带着人急匆匆的来了,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怒气。
“参见皇上”
“参见父皇”
见状众人都跪下行礼,太平公主此时才扭捏着跪下。
“太平,朕昨日知道,你居然随意打骂自己的姐妹,便罚你在宫中不准外出惹事,闭宫思过,你今日又犯,你还把不把我这个父皇放在眼里。”
太平跪着往皇帝身边挪,急着解释:“父皇,是她……”
皇帝指着太平的鼻子,打断她:“太平,朕对你太失望了。来人,把太平公主带回宫里闭门思过,派人给朕看好了。”
皇帝旁边的老太监弯腰诺了一声,对旁边的侍卫招招手,便来两人把哭喊着的太平公主架走了。
皇帝看了一眼柳音,没有动作,只说:“昌平啊,你受惊了,朕明个叫人送些新鲜东西给你压压惊。”
“对,还有,你这丫鬟,忠心护主,也该赏。”皇帝看这红莲,点了点头,柳音搀着红莲起身。
“朕赏些见效快的药,擦几日就好了。”
“谢父皇。”
“谢皇上。”
皇帝带着老太监没再多说,这就是不受宠的公主在宫中的待遇,只要没死,这事就能轻轻放下。
不对,在这个皇帝的后宫,死个皇子皇女的也不是大事,那后宫夭折了那么多皇子公主,也没见皇帝彻查,惩治一下谁。
柳音招呼了一下:“来人,把红莲带回去好生照料,再去请个太医过来。”
旁边两个柳音带来的丫鬟将红莲扶起来,慢慢往宫里搀。
“红莲。”
“是。”
“今日你的情我记下了。上次跟你说的,我们看着她们自己蹦跶的事,我改主意了。”
“公主?”
柳音走在前面,背挺得十分直,哪怕方才跪下时都没有弯下过。
她轻声开口,声音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哪有一而再被打脸还不还手的。你这个月先好好歇着,等下个月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我让她们,唱戏给你瞧。”
红莲看着公主的背影,抚着自己的脸:“知道了,公主。”
柳音往寝宫走着,心里暗自决心。她本来准备安分在这皇宫生存,不惹事,不多事,看这般形势,再不还手只怕是安生不了了。更何况,不能让下面的人跟着自己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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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音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太平公主打骂一事被传的沸沸扬扬,太后知道了,也只是关心了两句,赐了些东西。
红莲更是问都没人问,在这些大人物的眼里,宫人受些委屈又有何关系。
柳音时常去红莲的房里瞧瞧,叫人好生照料着,心底也有了计划。
原文里,下月正有契机可以让太平和皇后吃个大亏。
原主是个不爱凑热闹的,只是每年像完成任务似的参加几个大型的宴会。柳音自穿越以来,更是去的少,只是有些事确实推脱不得。
这日,太后特地召柳音去她宫里嘱咐了一下,让她一定要去四月的清云楼会。
等到了四月,柳音脸上的伤也好全了,没有借口再拒绝,便答应下来。
青云楼会是一年以来才子们最盛大的宴会,去的都是各家公子小姐中称得上文人雅士之人,还有些颇有才气的平民书生。也是少有的能让男女同席的聚会。
青云楼只有收了帖子的人才能进,那帖子由青云楼递送,一些知名的学士家中会多送上几份,让他们帮着递给他们认为有才华的人。
宫里的皇子公主们小时候都是一同由太傅教导的,原主虽然沉默寡言,但敏而好学,确有几分灵气,颇得太傅喜爱。
皇子公主们大了之后,也就分开教导了。不过那太傅倒是一直记着原主,每年都往宫里给柳音递帖子,像太平公主,就没有人给她送帖子。
当然,太平公主也是不屑于这些文雅的聚会的。
次月,青云楼会热闹的举行了。
五湖四海的学子都在今天赶来,不为争名夺利,只为讨论学问,吟诗作对。
酒楼外人声嘈杂,喧嚣非凡,酒楼里不停有人高声吟诵,拍手附和。
行人们知道这里面正举办盛宴,纷纷驻足往里张望。
柳音穿越来,也是第一次参加如此大型的盛宴。从轿子上下来时,里面不知何人说了什么,正引得整楼人拍手称赞。
青云楼是个大富商所建,家中儿子考取功名后,并未进宫任职,而是将酒楼改成了文人雅士讨论学问的地方。
起初,也只是每年四月那位公子将相熟的朋友请到楼里一聚,下至风花雪月,上到家国大事,无一不谈,后来名气大了,就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酒楼内里雕花镂空,精妙无比。楼里的仆人也都是有几分书卷气的模样。桌椅用具皆是檀木所造,茶水糕点是从福云楼定的,四处摆放着香炉,整个楼里都是淡淡的清香。
柳音被丫鬟搀扶着进了酒楼,红莲伤还没有痊愈,柳音便让她在宫中休息,随便带了两个丫鬟。
楼里正在说话的是将军府的二公子魏瑾,平时见他,他都只是看着她笑着行礼,谦谦君子的样子,看起来沉默寡言,羞涩腼腆。
今日他站在楼里,在众人面前高谈阔论,又是另一番模样,
如果说往日的他像个仙鹤,现在的他更像是只老鹰,锐气十足,光芒外泄。
柳音入座后细细听了一会,发现他的才子之名果然名副其实。
魏瑾结束上个话题,又提起大梁的田亩制度:“还有我朝现在的对农民的征税,是将土地按人口分给农民耕种,但时下百姓时常四处迁移,导致田地大量荒芜。许多地方官员为保证税收,往往责成邻保代纳,导致更多农民离去。而那些农民流失不多的地方,又常常出现土地兼并的情况。这个制度在大梁已经不合理,但宫中现在还没找到解决办法,今日还请各位集思广益,献上良策。”
下面纷纷鼓掌,有些人直接低头开始思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