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这个节骨眼上，皇帝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若是出了一点差错都是要被天下人拿来说说的。

　　“云召，你去查查佟妃的来历。”

　　“是。”

　　清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昨日刚刚赶回来，今天又有许多事，清玥很是疲乏了。

　　“公主乏了便早早的休息吧。这一天天的，也总没个让人省心的消息。”

　　如锦看到清玥打呵欠，立马吩咐人去打水，自己将清玥扶到床边坐下，帮清玥脱了鞋子，好好揉了揉。

　　“本宫也想放手，可本宫总也不能看着曦朝陷入绝境。”

　　“公主操心自是为了大家，可奴婢总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些该各司其职的人总是不叫人省心，叫咱们公主那般操劳。”

　　如锦是心疼的，陪着清玥长大的她，自然是见过公主过得辛苦。除了离京的那几年，哪天得了真正的清净。

　　倒是那些一口一个公主干政的人，总是出些篓子还要公主收尾。

　　“如锦，进来你怎么越发的刁钻了？”

　　“奴婢······奴婢只是心疼公主。”

　　如锦急得眼眶都红了。

　　清玥嗔笑道：“本宫是公主，锦衣玉食，仆从成群，一呼百应。这样的荣华，自然是要辛苦一点，否则如何对得起这奢华的生活。若是本宫是山野村夫的女儿自不必为这些事情操心的。”

　　如锦听得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掉下来。

　　“公主，水打来了。”

　　东菱此时回来了。

　　“我的好如锦，快去将水拿过来让我洗漱一番吧。”

　　清玥越是笑容满面，如锦就越是心酸。更是想到这些年的事情，眼眶红红的。东菱见了奇怪的很。

　　等到将清玥侍奉睡下，东菱才走到如锦的身边。

　　“如锦姐姐，方才在公主那里见你情绪有些激动，这是为何？”

　　“是啊，如锦姐姐，刚刚你可是吓坏我们了。”

　　姣玉和乐羽也凑了上来。

　　如锦听到她们的话，不禁眼眶又红了。

　　“我打小的时候就跟着公主，想想那些年来公主遭了多少罪。想来我就心疼。可是如今各种事情都要公主去处理，这是这是什么道理啊？”

　　如锦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决堤了。

　　“我是半道跟的公主，当时从来没有那样崇拜一个人。”

　　这一夜，她们都在说起当年怎么到了公主的身边。听得姣玉和乐羽一脸的好奇。

　　清晨的阳光照进雕花木窗，清玥动了动。

　　窗外的人吵吵嚷嚷，清玥想堵起耳朵，可是那些女人的声音实在是让清玥的没办法清净。

　　“如锦！如锦！”

　　清玥坐起来，大声叫着如锦。如锦得了信赶忙从门口的一堆人里面脱了身，真是的，这宫里的女人简直是太可怕了。

　　“公主，奴婢来了。”

　　到了清玥的床前，如锦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外面的人是怎么回事？”

　　大清早的就吵得她头疼。

　　“奴婢也不知道，这一大早各宫娘娘就来到了咱们宫门口。”

　　“算了，让乐羽和姣玉请他们进来，你和东菱就帮本宫梳妆吧。”

　　清玥捂脸，这些后宫的女人们不去太后那里来她这儿干什么？清玥的心里直犯嘀咕。

　　半个时辰后，梳洗完的清玥还没有来得及传早膳就要出来应付这群女人。

　　“说吧，一大清早的就不得安宁”。

　　清玥幽幽的口气怨念颇重。

　　“这······懿华长公主，听闻昨晚你去了芳华殿看了佟妃？”

　　为首的是如嫔，是这宫里除了佟妃分位最高的妃嫔了。如嫔的话很是隐晦。

　　清玥瞧了她一眼，如嫔姿容艳丽，虽不及佟妃，但也是出众了。

　　“本宫是去瞧过佟妃了。佟妃那里春风得意，金碧辉煌。但是那和如嫔你有什么关系？”

　　“这，长公主应当听过宫里的那些闲言碎语。这佟妃······”

　　如嫔有些讪讪的，清玥瞧着便想笑。

　　这些人啊，不敢出头，但是让自己去看看情况。毕竟自己这是铁打的公主，而不是像她们这样的靠着皇帝宠爱的人。

　　“本宫听说了，昨晚也去看过看过了。如嫔想问什么就直说吧。”

　　清玥实在是饿得慌，不想同她们纠缠下去了。

　　“臣妾请长公主做主啊！”

　　说罢，如嫔同一众来的妃嫔都跪在地上哭哭啼啼。清玥揉了揉太阳穴，真头疼啊。

　　她分明不是皇后也不是太后，为什么要遭这样的罪。

　　“做什么主？本宫还未用早膳，你们就在这里鬼哭狼嚎。”

　　清玥是不想理这一群人了，简直是魔鬼啊。

　　恰好此时乐羽张罗着早膳上来，宫女们端着吃食上来，放在了桌子上。

　　清玥决定边吃边听她们的哭诉。

　　“自从那佟妃进宫以来就一直独霸皇上的宠爱，臣妾等人那是再见一眼天颜已是实属不易。可每次皇上来臣妾等人这里，总被佟妃用各种理由请走。再说，之前皇上勤于政务，如今方到日上三竿才去上朝。这前朝后宫都被她搅得不得安宁。”

　　如嫔的一番哭诉倒是条理清晰，想来已是积怨已久。先前同太后说时定是不管用。

　　如今恰好等到她回来，让她们看到了希望。

　　“你说的都没错，可你知道吗，本宫的规劝也是没用的。”

　　清玥心里对于这件事情的处理方式还是有待定夺。但是务必要快。

　　前朝后宫都留她不得了。

　　“那……那……长公主，我们还如何是好啊？”

　　如嫔一下子就慌了神了。

　　“是啊是啊，以前皇上后宫来得少，但至少雨露均沾。如今陛下常来后宫却都给芳华殿那边给占去看了。”

　　欣贵人捏着帕子，哭的眼圈红红的。

　　“你们先回去吧。就算不是为了你们，本宫也要处置的。”

　　“那……长公主……臣妾就先告退了。”

　　说罢如嫔就带着一行哭哭啼啼的妃嫔离开了清玥的宫殿。

　　清玥总算是能够清净一会儿了。

　　“苏祁，本宫让你去做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回主子，属下已经从北边得到了消息，如今北边已经日渐寒凉，而原本僵持着的北黎最近大动作频繁。粮食又供应不上，北边这仗打得很是憋屈。东边云泽倒像是来牵制我们的。我们进他们要打，我们退他们穷追不舍。我们一停下来他们也停下来。”

　　清玥点点头，放下了筷子。

　　“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清玥突然看不懂寒逸轩想要做什么了。他应当知道自己就算个云泽联合起来也不可能战胜曦朝。曦朝就算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一口也是吞不下的。

　　寒逸轩的想法她越来越看不懂，而慕容家的人埋葬了他们的悲伤以后却还要披上战袍上战场。

　　“慕容将军，本宫这次不求你们能够大获全胜，只愿你们能够平平安安的回来。”

　　清玥站在城门口，端着一杯酒敬了慕容琮一杯。这是践行也是一场离别。

　　“臣是将军，恐不能如公主所愿。”

　　“慕容将军，若这次你们能够活着回来，本宫就将凶手告诉你们。”

　　“不用了，臣会自己去查。”

　　慕容琮转身便走，猎猎寒风吹起他的战袍。清玥抿着嘴，眉头蹙起。

　　她担忧的事情终究会发生。可她终究也不能说。

　　“公主，慕容将军已经走远了。”

　　“我知道。”

　　清玥转身，烬尘的脸让她有些恍惚。

　　“你去刑部领命吧。我相信在明月家的这些年你学到了很多。”

　　“是。”

　　烬尘抱拳，然后离去。

　　清玥不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一生都将在目送离别。撕心之痛，如此而已。

　　又过一月，东风已经吹起风雪，北边的雪已经覆盖万物。

　　着一场战争，曦朝损失惨重。

　　耐寒性是他们最致命的弱点，粮食供给因大雪封路供应不上。北黎正是抓住这个弱点突然袭击。

　　随后慕容琮身受重伤，慕容寂和慕容熙两兄弟失踪的消息传回京城。

　　“你说得可是真的？”

　　清玥一下子站起来，打翻了茶也不知道。

　　“长公主应当劝劝陛下，如今这般情况陛下却······”

　　月风郗没说接下来的话，可谁人不心知肚明。

　　佟妃是个祸患，不能留下。

　　蜡烛点燃，火光燃起。

　　“本宫应当是同你说过了，佟妃不能再继续留在宫里了。”

　　清玥的语气不容置喙，曦和明昭抓着书页的手狠狠的捏住书页。

　　“皇姑姑，为什么我不能将她留在宫里？”

　　他想要做最后的辩驳。可是却没想到清玥嫣然一笑。

　　“我记得我同陛下说过，有些事情做出了决定就不要反悔。永远！”

　　说罢清玥就离开了这里，可是清玥话里的寒意却一直让曦和明昭感到不安。

　　清玥之所以这样强烈的要求将佟蓉雪送走，皆因为佟蓉雪是从寒逸轩那边送过来的。

　　前两天云召查到，佟蓉雪原本是北黎一个农户的女儿。当时寒逸轩特意叫人北黎寻找美丽女子。

　　后来将她送到了曦朝。

　　寒逸轩啊寒逸轩，你可真是个老狐狸。内外兼攻，这是要曦朝国破家亡啊。

　　“东菱，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清玥面色冷峻。

　　“准备好了，公主，你要那些东西做什么？”

　　东菱有些不解。前几天公主让她准备看一些鹤顶红，白绫之类的东西。

　　“你会明白的。本宫原本以为慕容家不会知道的，谁知……罢了，是本宫对不起他们。可是本宫不能看到他们去白白送死。”

　　前几天刚刚从战场上传来消息，慕容琮身受重伤，慕容家的人都折得差不多了。慕容寂，慕容熙两兄弟还在战场上失踪。

　　如今已经入了冬，战场局势不利于曦朝。可曦和明昭仍然沉醉于佟蓉雪的温柔乡里。前朝已经颇为不满了。

　　她不得不对这件事作出决断。

　　“走吧，去芳华殿。”

　　清玥放下茶杯，带着东菱一行人到了芳华殿。

　　“呦！懿华长公主怎么有空到臣妾宫里。”

　　佟蓉雪说话阴阳怪气的，可没想到清玥什么也没说，只是挥了挥手。

　　“长公主，你要做什么？”

　　佟蓉雪脸上终于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鹤顶红，白绫，匕首，你选一个死法吧。”

　　清玥一一拂过，眼中带着寒光。最后，她抬头望着佟蓉雪露出一个寒冷至极的笑容。

　　“不！长公主，你不可以这样对我！陛下他不会允许你这样做的！”

　　佟蓉雪想要努力挣开抓着她的手，可是却是不可能了。

　　“你不选，本宫就帮你选！”

　　清玥拿起鹤顶红交给云召。抓着佟蓉雪的丫鬟嬷嬷将佟蓉雪的嘴扒开。

　　云召将鹤顶红打开，倒进她的嘴里。然后紧紧捏着她的下巴不让她吐出来。

　　“长公主……你……”

　　佟蓉雪嘴里的鲜血流出来，阻塞了她想要说的话。清玥看了她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就在清玥脚步离开的最后一刻，大火熊熊燃烧。燕儿被绑着丢在宫殿里。

　　佟蓉雪不甘心的看着熊熊烈火烧尽她的荣华梦。

　　纷杂的脚步来来往往，外面传来的走水的叫喊声。终于有人通知了曦和明昭。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黑夜之中，火光冲天，雕梁画栋的宫殿毁于一旦。宫人救火，救人手忙脚乱。

　　唯有一人瘫坐在地，喃喃的不敢相信。

　　“皇上，地上凉。起来吧。”

　　凉薄的声音透过重重喧闹，传入他的耳朵里，不由得让人打了一个寒颤。

　　多么冷漠的一个人啊，事关生死，她竟然如此冷静。

　　“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是帝王，天下苍生生死大权一朝在握，却终究是抵不过她的无情。

　　“皇上怪我无情？皇上，你的父皇把江山交到你的手上，不是希望你懦弱无能，而是希望你能够杀伐果断。”

　　她说完转身离开，就像这大火中的人于她生死无关。

　　“皇姑姑！”

　　这一声淹没在嘈杂里的大吼，留不下她的脚步。就像阻挡不了她为王朝拔除一个又一个眼中钉的脚步。

　　他原本以为她只是会将佟妃逐出宫去，可是如今他才明白，原本皇爷爷为何会属意将这江山交给她。

　　绝情，冷漠，杀伐果决。

　　这是一个帝王应当具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