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噤声

  “儿臣携公主殿下给父皇请安。”

  晏苏摆袍跪在殿下,孟司乔转头看了他一眼,也跟着有样学样地跪了下来。

  不过晏苏头发上就绾了个发髻,而他这满头满脑的金钗玉簪将他的脑袋坠得十分沉重,他生怕自己一低下头去,脑袋就啪地直接掉在地上了。

  为了避免这样血腥的场面出现,孟司乔便只是微微屈身,对着这梁国的皇帝颔首示意,梁国皇帝那一双眼睛就像是长在了孟司乔身上一样,直勾勾地看着他,目光丝毫不偏移分寸。

  晏苏和孟司乔两个人跪了半天,也不见皇帝开口说话,晏苏率先抬起头来,朝着殿上看去,出声唤道:“父皇。”

  皇帝被他的声音提醒了一般,忽然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出言道:“平身。”

  晏苏率先起身,他瞥了一眼身边起身困难的孟司乔,十分刻意地没有伸手去扶,孟司乔也固执地不用晏苏帮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古人,动不动就跪的毛病还真是要了人的老命了,尤其是戴着这么多金饰,头上就仿佛是顶了一个大西瓜一般。

  “你且走近些,让朕仔细瞧瞧。”

  皇帝招了招手,让孟司乔上前,孟司乔犹豫了一下,非但没上前去,反而还后退了一步,那老皇帝的目光遥遥一看便知道满是倾慕和贪恋,美色人人皆好,但他可不想被皇帝知道他究竟长什么样子。

  晏苏也一眼看透了那老皇帝的心思,不由得微微一笑。还说什么为了巩固两国友谊,他现在的表现更像是之前没听说荻国公主如此貌美才下嫁与他,如今亲眼见到孟司乔的美色,自是目不暇接,要不是碍于面子上过不去,说不定老皇帝都不能让他们两个成婚,直接将他纳入后宫了。

  最近母后不也正因为这件事情跟皇帝生气吗?估计等一会儿让他母后看见孟司乔的面容,母后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想到这里,晏苏上前一步,伸手将孟司乔拦在了自己身后。

  “父皇,思乔胆小,路遇匪徒惊魂未定,至今仍然怕生,加上荻国民俗,未出嫁的女子不能与男子见面,如今已然是破例了,还请父皇允儿臣与公主尽快成婚才是,这是思乔的姓名与生辰八字,儿臣已经写好,由父皇交予钦天监查验后,择吉时成婚。”

  晏苏走上前去,将手中的纸条交上前去,随后退回。

  孟司乔站在晏苏身后颔首,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他叫孟司乔,不代表公主就叫孟司乔啊,那公主的名字难道他们谁都不知道吗?晏苏这样说,岂不是很快就会穿帮?另外,他自己的生辰八字,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孟司乔便能知道呢?

  皇帝被晏苏堵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好点头允准他们二人的婚事。

  孟司乔直到出了大殿离开皇帝的视线才堪堪松了一口气,他转头看向身旁走着的晏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生辰八字?还有我的名字就那样告诉给陛下没有关系吗?”

  “我当然不知道你的生辰八字是多少,给父皇的生辰八字,自然是我算过最好最近最适合结婚的生辰八字,我要确保你尽快跟我完婚,我没有太多的精力放在你身上。”

  晏苏这话说得冷酷,至于名字嘛……

  “以后你还是叫孟司乔,不过改成思念的思,以后宫里应该不需要你写字,但如果需要你写自己的名字,不要忘了就好。”

  “哦……”

  孟司乔在他身边轻轻应上一声,没有多说话,路上宫人不多,他便双手捧着自己的下巴,帮助自己抬着脑袋走路。

  这金银首饰也太沉了,他的脖子已经十分酸痛了,恐怕撑不了太久。

  “我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到你母后的寝宫?”

  “在外面的时候,你只要叫她皇后娘娘就是了,不必说是我的母后。我自幼丧母,与皇后也是过继收养的关系,因此身边没有其他人的时候,你不要这么说。”

  孟司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由得心里腹诽。

  这梁国宫里的人,一个个还真是奇怪,那皇帝看着自己儿子的老婆眼睛都直了,这太子表面恭顺背后却连个妈都不愿意认,那个还没见过的皇后娘娘更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只是但愿不要难为他就好。

  “你知道就好,还要走一阵子吧,梁国皇宫大,自然跟荻国不一样,如果你累了,我可以传个轿辇来。”

  “不、不用了。”

  本来孟司乔就担心会被未来的“婆婆”看不上眼,这要是坐着轿辇一路送到钟合宫去,今天他就别想好好从皇后宫中走出来了。

  听说皇后为人严厉近乎刻薄,也不知道真实面目是个什么样子。

  孟司乔跟着晏苏走了许久,走到他一双脚都感觉到了酸痛,这才看见了钟合宫的牌匾。

  辉煌的宫殿看上去比皇帝住的寝宫还要厚重几分,这样特殊的荣宠一看便是非六宫之主无他,孟司乔仰头看着那巨大的牌匾,呆呆地说道:“太子殿下,陛下在后宫,还有其他宠爱之人吗?”

  “我父皇与你父皇不同,我们梁国不兴专宠,专宠误事,做什么都要讲究泾渭分明,有所调和,一味偏听偏信会让朝政不稳,局势动荡。”

  嗯,这话说得对,他父皇就是太宠他母妃了,才会闹出这样大的笑话,孟司乔在心里十分肯定晏苏父皇的做法,提起裙摆朝着台阶上走去。

  晏苏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他眯了眯双眼,看向钟合宫顶上盘旋着的一直白鸟,若有所思。

  孟司乔一侧目光便发现晏苏并没有跟上,他站在台阶上回过头来,扬声道:“你怎么不走?”

  “嘘。”

  晏苏抬指示意他不要说话,随后大步跨上台阶,带着孟司乔十分迅速地往台阶上跑去,孟司乔一身裙装本身就不适合走动,被晏苏带着朝台阶上跑去,更是踉踉跄跄地,时而不小心踩一脚自己的裙摆。

  “慢点……你慢点,你着什么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