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赶到莲心池的时候，南宫锦玉等众人零星散散地站着。小姐们有些垂眸掩口，恐是再抬头看一下就害了双眼似的；有些掩唇看着打捞上来的尸体，和一侧关系好的小姐说着什么；最多的便是些冷眼旁观者。

　　这些小姐皆是出自朝廷大家的名门闺秀，府邸后院，说白了便是缩减了的后宫，像这种死人的事常有，小姐们多见少怪也是情有可原。

　　“要我说，不就是死了个宫女吗？死了便死了，当做碎花瓶丢了便是，乱葬岗里这等人多的是。三公主如此兴师动众，怕是又有倒霉的人。”

　　说这话的人没有理会南宫锦玉铁青的脸色，依旧自顾自地摆弄着自己红色的蔻丹，看也未看地面上的尸体一眼。

　　锦瑟循声望过去，见得一身着火红色束腰长裙的女子斜靠在莲心池的栏栅上，垂下的鬓发遮住了女子的半张脸，然仅观女子神韵，便知其容貌不俗。

　　待锦瑟出现在众人面前，那女子才抬起眸看向她，勾了勾唇道，“得，倒霉之人既来，本小姐也该走了。”说完也不等锦瑟反应，带着身边的侍女转身便走。

　　锦瑟盯着她离去的背影，想着她抬眸时不经意间露出的美貌，久久没有回神。

　　“皇妹若是再不过来，皇姐可就真当你是毁踪灭迹去了。”

　　直到南宫锦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锦瑟才缓过神，看着南宫锦玉笑着应声道，“皇姐怕是不知，有些踪迹，即便是想销，也销不净。”就比如，珑玉宫中的面首。

　　南宫锦玉听罢锦瑟的话，不由得眯了眯眼睛，正欲应话，但转念一想，当下南宫锦瑟虽是牙尖嘴利的，但若是自己能够将接下来的事情做得万无一失，过会儿还不教她百口莫辩。

　　想着面上也变得好看了些，身子向一旁侧了侧，笼着的手臂朝地面上的尸体摆了下，又看向锦瑟道，“这落水的宫女，若是皇姐没有记错，是先前为皇妹引路的香儿吧。”

　　锦瑟顺着南宫锦玉手臂摆的方向看去，在栏栅下略高于地面的平台上挺着一具女尸，仅观躯身，是个豆蔻女子。

　　“锦瑟见过的人虽少，但仅看躯身，还真不知此人是非。不知皇姐可否教锦瑟上前一观？”

　　“皇妹尽管认便是，总归尸体都在这儿摆着，谁也做不了假。”南宫锦玉说此话时一直盯着锦瑟看，眉眼处尽是一切皆在掌握之中的自信。

　　经南宫锦玉许可，锦瑟正欲上前，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转过头来看向素荣与素心道，“你们便站在这儿等吧。”

　　素荣闻言感激地朝锦瑟欠了身，拉着素心便要往一旁靠。素心本不知锦瑟何意，但见素荣一副唯懦的样子，便知锦瑟此举是为着她们着想，心中不免升起几分感动。

　　主子们都当宫人是随时可丢弃的，有些精明的主子虽面上左右逢好，但没有几个是真心，说到底也不过是想要奴才为之卖命的假把式。

　　今日之事，虽说她无需锦瑟的善意，但锦瑟能在这般匆急的关头考虑到她们，再结合锦瑟之前对她们的好，便知其对待她们的真心。

　　可她不是素荣，她对自己的以后有足够的考量，若是锦瑟不能过眼下这一关，余下的路更是困难重重。她虽是苏家人，但也定不会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放在没有指望的人身上。

　　在宫中的这些年，早便养成了她深思熟虑的性子，她拍了拍素荣的手，也跟着锦瑟走到了尸体边。仅是为了方才的善意，这一次，若是她能帮，她定当竭尽全力。

　　锦瑟不知自己不过是出于不忍时一句善意的话，便教素心给自己将要过的这一关下了如此赌注。更不会知道，也仅仅是因为她的这句话，给她今后添了个怎样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