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恐怕今晚再无人似她这般倒霉了吧,不知怎地跑到一个小树林里,又不知怎的掉入一个洞里。

  她掉的洞好似一个无底洞,她滑落了好久都没有跌到底,也许真的让她遇见无底洞了,就算不是无底洞恐怕也活不成了,里面肯定住着什么怪物,早已张开大嘴巴等着她落进去。

  然而,是她想太多了,滑了很久渐渐看到一点光,还听见水流潺潺。

  她很顺利滑出洞口,没有传说中的野兽,有的是另一片天地,一条水崖一泻而下,水汽腾腾,河边种满了她从未见过的树,树上开着紫色的花,花香飘逸,星星点点的萤火虫穿梭在树花间。

  她摇摇晃晃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如此美的仙境不像世上的地方,难道……她身后的洞是连接两个世界的?莫非她穿越到本不存在的一个世界?

  还未细细将美景看遍,也还未挪动几步,她就听见身后有凶狠的低吟声,僵硬回头看去,只见黑暗中有一双红眼瞪着她,散发出凛冽的杀气。

  世界如摇晃一般,不管那是不是怪兽,她撒腿跑走,身后的怪物即刻从黑暗中追出。

  她不忘往后遥看,少许才看清楚那是匹狼,狼一般都是黑夜杀手,看来她在劫难逃。

  老天爷真欺负人,她明明失恋了,还要为她设下如此悲惨的下场。

  本来与狼的距离快速拉近,还不慎被树根绊倒,千钧一发之际,空中响起一声口哨,要把她赶尽杀绝的狼忽然乖乖地停下,似一条狗坐下。

  浑身都在冒冷汗,潺潺的水声充斥她整个听觉,刚才摔倒时蹭破了手心,地上的草全是她的血。

  她大口喘气,想看看是谁救了她,以后好报恩。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救她的竟然是稽涟心,他负手踱步走到她身边,一双好看极了的杏眼微微眯上,却蕴藏星光,照亮她无尽的黑夜。

  这个世界不是什么异世界,只是那个洞口连接了一个谷底,这个谷住着一位隐士,稽涟心带她来到隐士的住处,他的房子横跨河流,周遭种满很多花,非常有意境般的唯美。

  隐士少不了花白的胡子,还有花白的长发,他就简单的穿着一件长褂,不束腰,看上去很不羁。

  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露天的看台上独自下棋,有几匹狼依偎而睡,想来方才那匹狼也是他养的。

  能养这么多狼的人,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更何况稽涟心平日一副高傲的姿态,在他面前也放下了,还恭恭敬敬叫了他声师父。

  梁朵咋舌,他就是稽涟心的师父,能教出世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他肯定也是魔头中的魔头。

  隐士落下一颗白棋,冷冷瞥了眼他和梁朵,懒懒问道:“事情可办完了?”

  稽涟心拱手作揖道:“还没,不过只差最后一步了。”

  隐士此后没抬头,端倪棋局,说:“棺材我已为你备好,你且去看看可还满意?”

  稽涟心赶紧道了声谢,随后便匆匆离开了,梁朵看得出他离开时很紧张。

  而留在这里的梁朵略略尴尬,毕竟隐士再没理会她。对此,她还悟出了一个道理,无论什么时代,凡是地位高,本领大的人都不屑于普通人打交道。

  为了缓解尴尬,她也找出一个话题,问:“大师,您说的棺材是什么棺材啊?”

  大师毫不隐晦,直接淡淡地说道:“那是我为稽涟心准备的,三日后他用得上。”

  “啊?”她懵了,都说稽涟心怪,他师父更怪,怎么为徒弟准备棺材呢?如果说他知道稽涟心三日后将遇不测,作为师父,他应该去救他啊。

  大师忽而抬头悲叹一声,“问尘世潇潇何处了,一抔土,七魂散。”说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诗词,又落下一颗子,叮嘱道:“小娃娃手受伤了,你尽可去药房拿些药敷上,无聊了可以随便逛,也可以来这陪我下棋。”

  梁朵这才反应到自己的手受伤了,还在流血当中,她微微握拳,道了声谢便根据他的指示进入阁楼的药房,至于陪他下棋……还是让她无聊死吧。

  大师的药房里有很多药,而她对药草一无所知,摸索了半天也不知从何下手,为了避免敷错药,她干脆只用纱布缠上伤口,止血就行。

  一会后,她刚出药房来到看台,只听大师仰望无月无星的夜空,哀叹道:“天凉了,恩怨也该了了。”

  梁朵实在不理解稽涟心师徒俩,当师父明明知道徒弟将死也无动于衷,当徒弟的,明明知道江湖中人要杀他,他却巴不得他们找上门来。

  稽涟心把她带到自己的师父这里,此后不见踪影,与大师尴尬,无聊相处了两日,她除了一个人散步,四处走走,就是坐在河边发呆,观赏风景。

  尽量不要想起谢嘉晗,她已经下定决心,从此以后,她和谢嘉晗山水不相逢,即使相逢也是江湖过路人。

  努力了这么久,她总以为她会是不同的,到头来还是落得相忘江湖的下场。

  这里与世隔绝,反正她也回不去,何不如就在这里度过一生,安安静静,勿忘勿为。

  然而,这里与世隔绝,只是她一个人的想法,因为她遇见了一个女子,她浑身通黑,黑纱帷帽遮住她的面目。

  她一个人站在水崖边发呆,像是一不小心就掉下水崖底的小湖泊里。

  两日没人说话,可憋坏了梁朵,见到有外人,她赶紧热情凑上去,问:“敢问姑娘是?”

  那女子瞥了她一眼,沉沉的道出自己的名字:“姬映寒。”

  梁朵不慎后退几步远离她,原来她就是那个搅得真义寨不得安宁的女魔头,但是她怎么会来这?

  姬映寒问:“你是这谷里的人?”

  梁朵不知该如何回答,生怕稍有不慎就命丧刀口,她支支吾吾了一会,姬映寒也不在意,走到水崖边的峭壁上,不知启动了什么机关,水崖的水忽然没有了,露出一个微小的洞口。

  洞口吐出寒气,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姬映寒一点也不在乎有人,她径直走了进去。

  进去之前还问她:“要不要进来看看?”

  怀着激动以及好奇的心,万般踌躇下,梁朵也跟着进去。

  没想到外面温暖如春,洞里却是冰天雪地,似酝酿千万年的寒气瞬间冻得梁朵忍不住踮脚跳跃,摩擦双臂。

  姬映寒则像个没事人,“受不了就出去。”

  梁朵不理会,咬牙跟她走进去。

  寒气钻入她的体内,仿佛幻化成虫子钻咬她的身体,梁朵体会到什么叫作死。

  不过受了这种钻骨的苦,她也有了收获,因为她发现里面有两口冰棺。

  一个冰棺空空如也,另一个则躺着一个冰美人,她的眉毛以及睫毛染上一层厚厚的霜。

  “这位美人是谁啊?”梁朵颤抖地问。

  “她是稽涟心的妻子,是我杀死的。”她像在陈述一桩罪孽,说得很落寞。